搬家中

端端正正坐在桌角的椅子上，一面暗暗做了幾次深呼吸。雖然刻意不去聽一簾之隔的對話，不過音浪還是飄了過來。

那是字正腔圓的眷村腔，聲音渾厚，充滿：相信我，有我在，再怎麼棘手，一切都OK的味道。挺能安魂的。

片刻之後，一位戴眼鏡、穿白袍、個子頎長、微低著頭在看手中資料、頭頂髮量不多，但也沒稀少到引人注意的壯年男子從觸診間靠裡面的簾子繞了出來，在辦公桌後坐了下來。

我平心靜氣的等，等醫生開口詢問。

在醫生跟護士小姐又交換了數句交談後，我由隱形人變回正常人。

「林XX小姐?」

不錯喔，標準程序有做到喔，有先確認身分對不對喔。「是。」

「妳哪裡不舒服?」

不錯喔，不是問妳哪裡有毛病喔。「我懷疑我罹患子宮肌瘤。」我看著桌上攤開的病歷表，看著他在病歷表上寫字，心裡納悶：才剛剛開始就有字可以寫?

「妳幾歲?」

先生，問小姐的年齡是不禮貌的。況且，病歷表上有寫，尊駕不會看不見吧?為什麼問這樣的沒意義的話？「XX年次。」

「我算數不好，請告訴我妳幾歲。」他還是頭也不抬的猛寫字。

這次我看看斜對著我的LCD monitor，看著桌上的電話，用我爛到家的加減算數功夫在心裡默默演算。沒辦法，我已經很久沒算自己多少歲了；填保單、填銀行信用卡申請、在網路開帳號…..從來都是問出生年月，沒問過我幾歲啊。

算了老半天，眼睛都已經換成看向天花板找蜘蛛絲，而眼角餘光捕捉到那顆低垂的頭快要抬起，我終於演算完畢。

「XX。」

「妳怎會認為妳有子宮肌瘤？」

「幫我做SPA按摩的推拿師說的。」

「有什麼症狀嗎？每次來，量很多？會痛？會不舒服？」

量多嗎？還好吧，應該算正常吧。

「不會痛。沒有不舒服。」

那位主任繼續寫呀寫。「幾個孩子了？」

我有…..姪子4個，姪女1個，自己認的乾女兒1個，跟著姊姊叫我乾媽的2個，這樣一共幾個啊？哇，原來我有八個孩子呢，以前都不知道我居然有這麼多個孩子，謝謝你，醫生。

「….我還沒結婚。」

「是這樣，我們有內診跟觸診兩種檢查。我先幫妳做觸診，如果無法判斷，那我們再來作子宮內視鏡檢查。現在請妳到裡面的診療椅。」醫生終於抬起頭，定定的注視我的眼，面無表情、語氣職業的說。

我迎視他鏡片後冷靜的眼眸。「如果有瘤，會怎樣？」         (中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