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家中

「一般的子宮肌瘤多是良性，但是不是確實是良性，要看檢驗的結果。即使是良性，也要看大小跟長的位置，才能斷定它們的危險性跟處理方式。」

醫生只做了觸診就已經能斷定不用作子宮內視鏡檢查。回到座位，他一面畫簡圖一面講解。

「妳的肌瘤有三顆，一顆比較大，位置在這個地方，從位置判斷，已擠壓到膀胱。幾乎是五個月胎兒的大小，已經開始鈣化，另兩顆比較小，大約一、兩公分左右，位置分別是在這兩個地方。」

「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感到特別不舒服？也沒有任何的異常，讓我覺得該有所警覺？」

我把問題丟了出去，可是，我的耳朵並沒有在聽醫生的講解，聽到『五個月胎兒大小』，以及『鈣化』二字，我的心思已經開始衡量要不要動手術。

「……沒法作腹腔鏡手術。」

「一定要動手術？可不可以用藥物抑制，不讓它再長大？」

「一般來說，到了更年期後，子宮肌瘤都會萎縮。以妳的年齡，距離更年期還有一大段距離。妳的這個肌瘤已經有鈣化的情形，還是開刀切除會比較好。我幫妳安排先照超音波，照出確切的位置跟大小。……我會看實際狀況，能保住子宮，就盡量不切除……傷口我會縫得很漂亮，妳還是可以穿比基尼。」

本來心思游散，聽到醫生最後一句話，差點失笑。我這輩子還沒有穿過比基尼泳衣呢，那根本不是我的concern好不好。

這到底是不是我們家優良傳統的後遺症？我們家的人是連吃都很懶的那種家族，而且耐力過人。凡是得用手去殼的蝦蟹、得用手去剝的水果，若沒有經過處理到只需伸個手或是用筷子就可直接送入口中，我們家的人都不會去碰。身體生病也是一樣，大家都懶得去麻煩醫生，所以獨厚健保局，錢一直繳給他們，讓他們隨便用。牙痛？忍一忍就過去了。關節痠痛？忍一忍就過去了。這下好啦，忍出個五個月胎兒大的瘤出來，我還真是培育有方阿。

我盤算了一下，動個手術，最慢七天出院，休養個一個月也就差不多了，就可以『出關』工作了。

養出瘤來這種事不比『孕育』出新作品，有新作是好事，當然得敲鑼打鼓，好好滿足一下虛榮心，動手術就不必四處宣告了。那時正在上靈修課程，就向艾儒老師報備。艾儒老師只問了住院時間跟動手術時間，然後就對我說：「別再皮了，老是心不在焉、魂遊四海，當心動手術時靈魂出竅回不了身。」

我一聽，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。哇，靈魂出竅耶，可以看見整個手術過程耶(當下已經準備好看時會捂著眼，從指縫看)，說不定還可以碰到穿黑風衣的尼可拉斯凱吉耶。

艾儒老師跟其他的同學看到我的樣子，只能搖頭。

以為我可以悄悄的住院，悄悄的動完手術，人不知鬼不覺的回家，也不知怎麼回事，平時都用e-mail，沒事都不會打電話閒聊的幾個好友，居然陸續在我才剛住院就打電話到我家，我媽默契不足，洩了底。我乾女兒的媽還特地請假，不但陪我進手術房，還煮魚湯來給我喝。另一個好友在得知我可以吃東西時，問我想吃什麼，我說想吃蚵仔麵線，她就特地跑到士林一家著名的蚵仔麵線攤買來給我吃。至於其他好友，知道我愛美，知道住院時病人都會好看不起來，所以都是等到我可以四處趴趴走時才約我見面。

這篇動手術記還沒完喔，接下來還有住院篇跟手術篇喔。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94.10.0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