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識告訴我冷氣機會滴水,是因為沒接排水管,而從外面看了看這棟六層樓建築,可以看出房東顯然是鄭弘儀的粉絲,用的每壹台冷氣機都是廣告上強力宣傳的『不滴水』型冷氣機。那我就不懂了,既然號稱不滴水,又沒有排水管,冷氣機的水都跑去哪裡了?蒸發掉了嗎?怎麼蒸發掉的?
不過,無論那家廠商用的是什麼原理,或是哪一派的神奇魔術手法,總之,我樓上那位鄰居使用的冷氣機就是會滴水,而且是一天24小時都滴。據警衛的說法,樓上幾層都是整層租給XX跟XX公司當員工宿舍,租金、水電公司全包,但員工每個月得意思意思也付個兩千元。警衛說,可能因為這個原因,所以有些人就會不管冷熱都開冷氣。他說有一次樓上的某住戶說她的房間的燈壞了,他上樓,房門一打開,迎面就是一股強勢的北極寒流,害得他的眼鏡頓時一片白霧。從鏡面的上方,他看見裡面的那位小姐穿著厚厚冬衣,手拿了根點燃的菸,指指天花板。他抬頭一看,燈管上都是水珠……
我不知道我樓上的那位鄰居是不是體質異於常人,還是是個金庸迷,為了想有個小龍女,沒有千年寒冰床可以躺,所以才會即使在涼爽氣溫也需要開冷氣。可是我後來高度懷疑也許人家24小時開機,是因為他在使用冷氣機的除濕功能。畢竟二樓有濕氣,並不等於高了一層樓就沒有。斜對面那個在竹北一家汽車公司擔任業務的年輕人,在這裡已經住了七個月,就說他每天都開除濕機,每天都是一大桶的水。他還說他房間的那個曬衣間他根本無法使用,因為曬的衣服都會有味道,所以他都晾在房間裡……
言歸正傳,當我看到房東手裡那個厚約十來公分,長寬各約三十公分見方的淺紅色海棉墊,我心裡竄起的第一個想法是:不虧是勤儉聞名的客家人啊,實在太令人佩服了。第二個想法是:這也未免太扯了吧;樓上的冷氣機滴水,根本的解決方法不是應該替樓上的那個冷氣機接上一條排水管嗎?怎要替樓下的冷氣機戴上一頂海綿帽?
想歸想,我可沒有說出口(人家房東肯來幫房客解決問題,已該由衷感謝了)。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我只能作壁觀。
房東跟那位警衛進門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替冷氣機戴帽子,而是房東發現頭頂有水珠,連忙要警衛架起高腳梯用抹布擦上頭的那些點點滴滴。擦完了房間,接著擦浴室的天花板,擦到一半,看見時間已經耗去了大半鐘頭,決定還是先弄冷氣機。
房東要警衛先切開冷氣機上方的膠布,試試看那塊海綿可不可以塞得過去,如果塞不過去,就打算從窗戶這邊遞過去。
一開始警衛認為可以,於是開始上冷膠。不料他們帶來的那瓶冷膠打不出來。研究的結果是,那瓶冷膠已經快使用完了,而且已經隔了一陣子了。於是警衛去找新的一瓶。經過這一番折騰,警衛那件制服已經濕得像從水裡撈起的,所以當他回來,我一點也不訝異他脫掉了制服的上衣,只穿汗衫。在等待的這段時間,我只能坐在一旁陪房東聊天,讚美他的英明神武。我連幫他們擰乾抹布都不能,因為我的右手食指的第一節上有個長達兩公分縫了四針的傷口,醫生交代我不能碰水……
警衛回來,替海棉上了冷膠後,要從冷氣機上方的缺口把那塊海綿塞出去,卻發現推不過去。於是房東拆下窗戶的玻璃,拿著海棉從窗戶這邊遞出,警衛則把手從冷氣機上方的缺口伸出去。看見他死命的伸,拼命的探,我只能在一旁一直叫小心,心裡則想:警衛的手臂肯定破皮了、瘀青了。
好了,海綿上去了。可是紅豆還是聲聲作響。三人相顧,房東立刻開口:是不是海綿不夠外面?把海棉往外面再推一點。
這次,警衛沒從冷氣機那個已經被填滿的口推那個海綿。他雙手一攀,爬上窗子,人鑽了出去。
哇,我這一嚇,嚇得不輕,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,連忙衝過去想把他拉回來。
我的驚叫跟一個箭步衝過去的動作顯然讓房東有些錯愕。他也開始連聲說不要,並抓扶住警衛的腰。
我想他們搞定戴帽子後,我肯定得洗澡了(不對,我本來就還沒洗澡)。
警衛在窗外頻頻挪動那個海綿,直到咚~咚咚~滴咚咚的聲音變得幾乎聽不見才回到房內。
隔天,我特地買了一瓶罐裝生啤酒請那位警衛。警衛卻告訴我,他們三人(每人當班八小時)一致決定做到月底(五月)。原因是:老闆辭去了清潔工,要他們兼打掃的工作。警衛說,他們本來已經可以算是萬能雜工了(馬桶壞,修馬桶。電燈壞,修電燈。熱水器有問題,他們先當水電工),現在連打掃工作也要做,而薪水卻沒有調整,他們實在做不下去了。
唔,三個人一起走,我心想。這種情況,本土型的老闆只會一面慰留,同時另一面進行B計畫,要保全公司派新人來。
老實說,以我這兩個月的所見所聞,我不怎麼看好他們能得到調薪。他們很可能真的不用掃地、拖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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