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看過幾次老師的功力後,我不由想:現在是什麼狀況?
我跟她面對面坐在小矮椅上,中間隔了一張不規則狀的原木桌。
ㄧ秒,兩秒,三秒,我等了又等,五秒,然後是十秒過了。我可以看見老師的眼睛繼續閉著,那五隻朝上的手指頭也還在那裡繼續轉動著,而她的上半身在這十秒鐘內有過兩、三次的前後挺動,喉嚨發出兩、三聲的哼聲。這也是她標準的通靈徵兆。她要發功的時候,一手會抬起,掌心朝上,五指彈動。正式發功的時候,上半身會挺一下,喉嚨會發出哼聲。收訊息的前兆也是如此。
我猜想等她張開眼睛,她大概會是對我說,她收到她的老師或是其他靈通人士的電傳。
下一瞬,她張開眼,眼睛直視我,「妳心不打開,誰也幫不了妳。」她重複先前的話。
我發楞,沒提收到誰的訊息?心暗想,嘴則說:「要怎麼樣打開?妳教教我啊。」想來妳的標準肯定跟我的不一樣。
她沒回答我,再次閉上眼睛,又轉起她的手指頭。
看來她又去忙著收信了。
被撇在一邊的無聊感,讓我開始研究起她的那張臉。
第一次看到她時,我很訝異。訝異她個子的嬌小,訝異她的穿著打扮,訝異她的不施脂粉。在見到她之前,我聽過不少有關她的事蹟,我原本以為我會看到一個精心裝扮自己的清海無上師。可是我看到的卻是一個身材纖細得像個少女,頭上戴了頂軟帽,身穿斑斕緊身衫褲的素顏中年婦人。她的眼睛裏沒有閃著灼灼的精明亮光,臉色有些暗沉,嘴唇豐厚。那是一張很普通的臉。
經驗告訴我,人不可貌相。外表平凡,人不一定就是平凡。
再加上那頂帽子的關係,我對她始終懷有敬戒。
敬,是因為朋友們對她的推崇,戒,是因為那頂帽子,還有她的異能。
我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把那頂寬帽沿的軟帽跟阿梵達(Avatar)畫上等號。因為那時發生一樁不僅轟動全台灣,也轟動地球表面所有的華人區域,甚至連國際社會也都知曉的事件:璩美鳳光碟案。而有一個新聞鏡頭帶到戴著太陽眼鏡跟寬邊帽的女子。從那時起,我對阿梵達、奧修之類的組織團體產生既好奇又戒慎的心理。
我是在認識老師一年後才正式開始上她開的身心靈課程。她在編教材的時候,都會把她的教材拿給我跟Tina看,會問我們的意見。我們雖稱她老師,可是實際上,關係卻是亦師亦友。所以對於她傳授的東西,老實說,合我心者,我就接受,聽起來太怪力亂神的,我左耳進右耳出,當成聽故事。
就在恍神間,突然──
我右胸下方的橫隔膜部位有個騷動感產生。
不半秒,那一絲絲的騷動感變成了一股明顯的翻攪,就好像有隻手,有隻三歲大孩子的手在裡面翻轉,又好像是一個小型的龍捲風在裡面旋轉翻動。我第一個想法是:我的腸子在脹氣?!可是不痛啊。
我低下頭去看我的右胸下方。是平整的,並沒有發生恐怖片中那些凸鼓、蠕動,然後爆裂開來的噁心畫面。可是,我所有的知覺卻都在告訴我,那不是幻覺,是真真實實有股巨大的翻攪在那個地方,啊,在往下,往下,現在翻攪到右腹部了。現在停在那裡了,而且大小也變大些了,如果剛剛的那幾瞬只有半截手指寬的直徑,現在在長大,變成一指寬了,而長度也由半指展延到一個手掌長了。
我看向老師,「怎麼回事?怎會這樣?」在我的耳朵聽起來,我的聲音裡沒有驚慌、害怕,只有錯愕、迷惑,還有無措。
可是老師沒有理我,她仍是閉著眼,只是這會兒嘴唇微微啟動著,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
那股怪異的力道接著往左,穿過小腹。在同時我可以感覺到我的身體在往後傾。那種往後倒的速度很慢,當我再也坐不住,人快跟地面成平行的時候,我連忙伸手按在地面,然後自己移離矮凳,躺到地上去。這時腹中的那股力道也來到了左腹的角落。那種感覺就像有人把我的體內當成了用小線圈拉泡泡的遊戲場,只是那個延展的泡泡具有翻攪的扭力。到小腹左角的力道在頓了一頓後,往上竄升,來到了胃的上方。而後,就跟發生時一樣的突兀,那股力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老師終於張開眼看躺在地上的我。她的嘴角笑意隱隱。
不用她說,我也想像得出自己的樣子一定很好笑。
我慢慢自地上爬回椅子坐下。
「發生了什麼事?」她問。
那是我想問的耶,妳怎麼可以搶我的台詞?可是我並沒有那樣說。我把剛剛的經歷說了一遍。她靜靜的聽,但是眼睛裡有著可疑的閃光。
「現在有什麼感覺?」
我用力去感覺了一下全身。沒有任何的異樣。我搖搖頭,不知道她期待我有什麼樣的回答。
「我打通了妳的任督二脈。妳的心門開了。但是,妳還是得持續的練功,不練的話,還是會又闔上。」
我只能呆呆的看著她。
任督二脈!
別人打通任督二脈,不是得有身體接觸?
不是得發氣功,不是得一手按在頭頂,還是胸口的嗎?
至少武俠小說、武俠電影都是那麼演的呀。
如今,五、六年後的現在,她人在彼岸,繼續她的修行跟執行她助人的宿願。
而我,我不知道我的任督二脈現在的情況是怎樣,只知道,我是沒有武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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